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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症时代:拖延症、囤积症、选择障碍改变我们(2)

发布:2018-10-02 06:10 | 来源:健康日报网 | 查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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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 李松蔚刚开始有一些困扰——意志力障碍、学习不努力、拖延等状况根本达不到心理诊断标准。而即便如此,他并不敢松懈。就在那一年7月,一个男学生从北大33号宿舍楼的5楼阳台纵身跳下,成为该校当年第三名跳楼自杀者

  李松蔚刚开始有一些困扰——意志力障碍、学习不努力、拖延等状况根本达不到心理诊断标准。而即便如此,他并不敢松懈。就在那一年7月,一个男学生从北大33号宿舍楼的5楼阳台纵身跳下,成为该校当年第三名跳楼自杀者,此时轰动一时。正因如此,北京大学才成立了这个免费的学生心理咨询中心。

  在中心成立之前,有心理问题困扰的北大学生只能去校医院心理科,而上述学生的问题并没有在那里被大量发现。李松蔚曾跟同事们猜想,校医院需要收费,大概这样一些拖延状况还远远不到让同学们花钱去看病的程度。

  而李松蔚渐渐发现,这些“不起眼”的状况对一部分来访者的学习、生活产生了很大影响。他曾接待过一个毕业生小丁(化名),她一开始的需求竟然只是想做完自己的简历——她的问题是,光是做简历就拖延了一年。

  “我不想做简历。一开始做,我就会想到自己这几年过得很失败,没有给自己打下什么资本,”小丁很痛苦地说,“简历没有什么亮点,用人单位会怎么看我?”

  李松蔚意识到,表面上小丁只是想做一份好简历,但更核心的成因是小丁对自己的现状不满、对前途深深忧虑。

  北大心理咨询中心成立的那一年,中国内地的“高考扩招”政策进入了第7个年头。2005年,全国各种形式的高等教育在校人数达2300万人,规模居世界第一;全国普通高校(全日制)招生504万人,是1998年的4.7倍。如此急剧增速的招生规模,其他国家恐怕还没有过。

  扩招之后,就业压力的逐渐出现几乎成为必然。2005年大学生自杀身亡事件后,北大社会学系教授夏学銮曾对《新京报》表示,自杀的学生比历年多、而且较为集中的原因之一在于,“当前社会上对大学生的评价体系及其待遇、地位都较以前下降,加上市场经济带来的竞争压力,让学生们对找工作深感焦虑,开始产生自卑感。”

  在北大,李松蔚正在接见越来越多类似的来访者——他在那里工作了7年,接待的来访者有近200名。最早每个北大学生可以有8次的免费心理咨询机会,后来由于预约的人太多,校方只好缩短为6次。

  他们的困扰大多与学业拖延有关,还包括形形色色的选择障碍——很多学生在出国、工作或者户口和高工资之间摇摆不定。更多学生的病症是混在一起的,导致程度不同的焦虑。

  李松蔚有时会跟同事们交流这些“症状”。私底下,他们把大一、大二学生戏称为高四、高五。“因为他们真的太像高中生了,”李松蔚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,“特别紧张、特别刻板、喜欢制订计划。”

  在他的观察里,这批学生从大一起就希望对自己的职业和人生制订一个完美的规划。他们大二就急着去实习,知道申请出国需要学习好、发表文章,一早就会考虑需要认识一些什么可以写推荐信的老师。他们拥有太多获取信息的渠道——至少在网络上就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“过来人”。他们不光在想今天的事情,还在想20年以后的事情。他们非常在乎的一个主题是“我该怎么样过上我想要的生活”。

  这样的心态跟他们的前辈们全然不同,早些年北大毕业生似乎没那么早熟,但有底气,也会更专注于“今天”而非“未来”。

  “表面上现在的学生生活得非常充实,但我认为人类很难对遥远的东西具有掌控力,他们反而容易迷失坐标,越来越没有方向。” 李松蔚说,“现在工作越来越不好找,要求越来越高,他们很不踏实、不确定、迷茫。”

  “疯狂的焦虑心理”

  2月10日,高地清风给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记者打开了几个App软件,有的监测睡眠质量,有的能辅助平稳呼吸、从而“做正确的决策”。它们都与时间管理、高效工作相关。他还拿出几盒饼干,“吃点东西能集中注意力,让我们更容易坚持。”

  高地清风本来是北京师范大学在读博士,但进入拖延症小组、建立“战拖会”后,他几乎把时间都花在了这方面:译书、建网站论坛、接受媒体采访,也有人请他讲课、写专栏。为了研究拖延症,他涉足了时间管理、心理学、行为经济学、精神医学、进化生物学、哲学等学科,至于自己的博士课程,他正在考虑休学,全身心从事“战拖”方面的工作。

  在网络、媒体的共同推动下,“拖延症”一词竟然已经拥有了靠它谋生的人。2010年,武汉一家媒体找到高地清风,因为拖延症“新鲜、有意思”。这是他接到的第一家采访邀请,“拖延症”也开始在更广泛的意义上进入大众视野。

  2012年初,高晓松发了一条微博:“每次打开跑步机决心锻炼减肥,就觉得应该先弹会儿琴,打开琴又觉得光弹琴不写歌浪费,于是打开电脑;然后上网乱看一小时;脑子被搅乱,无法写作,便上楼吃饭,吃完饭大脑缺血,必须睡一觉……”

  微博引发了又一波媒体对拖延症的报道高潮。在中国知网上查阅当年以“拖延症”为关键词的报道,竟然多达近40条,就连《人民日报》一篇关于政府信息公开的文章也使用了“拖延症”一词。2012年5月,杨澜在她主持的《天下女人》里做了一期拖延症专题,她在其中说:“最近我们发现,拖延已经成为一个时代病、一个社会病。”

  “感觉关于拖延症的讨论铺天盖地了,”高地清风说,“一流行开,自称拖延症就变成了一种现象了,变成一种时尚。”

  与此同时,豆瓣小组的人数不断增加。在高地清风的回忆里,2010年圣诞节前后,一个“职业生涯教育机构”的老师出版了一本书,里面提到了“拖延症模式”并推荐了豆瓣小组。这本书带来了小组成员的一次暴涨,“一天涨了两三千人”。目前,“我们都是拖延症”的人数已经达到11万多人,成为豆瓣关注度最高的小组之一。

  媒体对其他“病症”也愈发热衷,比如从几年前就开始报道的“囤积症”“社交恐惧症”和“选择焦虑症”。

  在某种程度上,大众媒体对这些词语的传播加深了很多人的担心和焦虑。心理咨询师师晓霞经常接待一些社会上的来访者,她发现,很多人的来访都是受到舆论的影响。他们状况并不严重,但都会事先给自己贴上一个“标签”。曾经有一个来访者一进门就称自己是“强迫症”,但说来说去,无非是关门时要关两三次,出门时要看几次窗户、煤气是否关好。

  “这样的情况大多数人都有,”她让来访者不要先给自己“扣帽子”,“真正的强迫症是影响到社会功能,比如强迫自己洗手直到脱皮,严重的必须吃药、住院。”

  还有很多家长为了孩子走进心理咨询中心。“大家都会上网,然后来心理咨询中心求证一下:‘我的孩子是不是什么病啊’,”师晓霞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。在她看来,在上世纪独生子女政策施行后,很多家长一直有“疯狂的焦虑心理”:“现在都是独生子女,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家长都担心得不得了。”

  更有一些来访者表面上失眠、脾气暴躁,但深谈之后,师晓霞发现他们其实是害怕结婚——房怎么办?车号怎么办?两个背景不同的家庭如何融入?生孩子后两家人谁来带?

  “他们身边的问题人群太多,引发了婚前焦虑。这相当普遍,”师晓霞说,“整个时代就是一个焦虑的时代,恨不得人人焦虑。”

  一个自由但不安全的时代

  2012年,大一新生吴天(化名)找到师晓霞,一进门就号啕大哭。“老师你知道么,我下周就要考托福,现在一页书都没看。”